无法承受生命之重：当呼吸化为空气
雪伦义乳 / 2017-02-28
你在死亡中探究生命的意义
你见证生前的呼吸化为死后的空气
新人尚不可知，故旧早已逝去
躯体有尽时，灵魂无绝期
——福尔克•格莱维尔
这几日阳光和煦，我坐在露台的花架下不停翻书，一本又一本。
阅读是为了寻找。
寻找一个能带给你震颤的灵魂，你和千里之外或者千年以前的人不谋而合、惺惺相惜，就像是目光和星光的相遇。
寻找一个答案，关于我们从何而来，又将去向哪里。所有悲欢离合、刀头血、心头泪到底有没有意义。
我不知道“意义”这个问题，是不是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追问，但是对我来说，这个答案就如同人生的方向。方向对了，一切都不冤枉。
这本书名为《当呼吸化为空气》（when breath becomes air），是一个名叫保罗的天才医生为自己写的墓志铭。
我的朋友大云最先读到它，为了保证我也会阅读，她特意买了一本送到我手里。因为她认为，我会将从这本书中获得的力量传递给更多人。为了不辜负我的朋友，我写下这篇读后感。
这又是一本关于癌症的书。
我一直认为，生存与死亡是哲学问题，只有当你面对死亡的拷问的时候，思想的隧道才会延伸开去，光明与阴影将无比清晰地展现在眼前。
“当呼吸化为空气”，是17世纪英国诗人福尔克的诗句，作者保罗引用这一句作为这本书的标题，意义非常明显——从能够呼吸到停止呼吸，从存在到虚无，从生到死。从提笔那一刻起，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即将死亡、正在死亡。这是一本写于死亡过程中的书，阅读的过程，就是见证一个生命化归空气的过程。
我们身负奇迹而行
却在自身之外寻找奇迹
保罗•卡拉尼什，一个文学爱好者，一个神经外科医生。他是斯坦福大学的英语文学及人体生物学的双料学士，是剑桥大学的科学史与哲学研究硕士，后来以优异的成绩从耶鲁大学医学院毕业，在经历几年住院医生的训练后获得了美国神经外科协会的最高奖项，即将成为斯坦福医学院的外科教授并将主持自己的实验室。从爱好文学到投身医学的过程，实际上就是他在追问生命意义的过程，他发现最能直面生命、触动灵魂的就是医生这个行业，再度细分，他选择了神经外科。
1977年出生，比我大两岁。
2013年确诊肺癌四期，比我早两年。
所以，我们几乎是在同样的年纪与癌相遇。
他是四期，我是三期。
他已逝去，我还活着。
这是一个无意之中的比较，让你对生命的长度有一个崭新的认识。
让你觉得无从计较，对别人，对自己，对过去，对未来，对已得的，对失去的，都无从计较。
去年，无意中看到这么一句，我印象深刻：
我无法前行，
我仍将前行。
原来这句话，就来自保罗•卡拉尼什。
他热爱自己的事业，忠于自己的病人。
在确诊肺癌后，他变身为双重角色，既是自己的医生，又是病人。他确知自己的病情，却仍会为主治医生的一句“想想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什么，也许不久之后你还能重新再上神经外科的手术台”而感到振奋不已。
想想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什么……
这是当我们开始面对自己的生命可能只剩下三年、两年、一年的时候必然都会有的问题——
想想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什么。
保罗认为是事业。
所以，刚接受完一期的药物治疗，肿瘤尚未明显缩小，他又重上手术台。继续主持一系列高难度的手术。
一期药物出现耐药性，二期化疗除了摧残他的肉体没有任何助益，疼痛加剧……
他收拾好办公室，告诉护士不必再安排任何手术了，他不会再回来。
接受自己必然会死且很快就会死去是什么感觉？
再想一想，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？
回归当下。
真的就是这四个字：回归当下。
他和妻子的裂缝因为这场疾病得到修补，感情更胜从前。他不能让她独自活在思念里，他要为她留下一个孩子。因为身体太差，他们只能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获得一个孩子。在产房里，他尽管周身疼痛，也努力躺在妻子身边，陪伴她一起经历这重要的一刻。他努力延续自己的生命，直到孩子成长到八个月。
他随身带着一本小电脑，坐在哪里都开始写字——写这本书，这是他的另一个孩子，他要把自己对生命的感受、思考与挣扎记录下来，留给更多的人。
2015年，37岁，保罗离开这个世界。
他的一段文字是留给女儿的：
我只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，非常简单。
在往后的生命里，你会有很多时刻，要去回顾自己的过去，罗列出你去过的地方、做过的事，对这个世界的意义。我衷心希望，遇到这样的时刻，你一定不要忘了，你曾经让一个将死之人的余生充满了欢乐。在你到来之前的岁月，我对这种欢乐一无所知。我不奢求这样的快乐永无止境，只觉得平和喜乐、心满意足。此时此刻的当下，这是我生命中重大的事。
一个被视为天才医生的家伙在37岁的时候离开了。
治病救人、追问生命、主持实验室、突破技术瓶颈、冲刺医学诺贝尔奖……全都灰飞烟灭，让自己的女儿意识到她是在全然的爱中来到这个世界，她曾带给自己无限欢乐，“这是我生命中重大的事”。
也许这是面对死亡的妥协，做你能做的，爱你能爱的。因为其他的，已经无能为力。
但我更愿意理解为，在生命的倒计时与肉体的疼痛中，属于原动力的那些东西才会被唤醒。江山更替、战火绵延、科技突飞猛进、生活日新月异，裹挟在风起云涌里，我们自己在哪里。
在人生的此一波段里，不论是波峰还是波谷，不妨问一问自己——
对我来说，重要的事情是什么。（转载自雪伦义乳官网，文章略有改动）
